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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 冬日的雨总是寒心

1. 冬日的雨总是寒心

魏千依——我的嫂子,初见的话,是一个相当温柔,很可爱的人。

作为我的嫂子,我哥哥的未婚妻,她无疑是相当优秀。

家务万能,做菜好吃,性格也相当地好,我一度怀疑哥哥是哪里撞大运骗到的。

毕竟这年头温柔系的,会默默在背后支持人的美少女不多了,不是吗。

总之,我很喜欢那样的嫂子,和嫂子,和哥哥一起同居的日子,是人生最为幸福的时刻也说不定。

然而——

我从未想过,那样的日子,也会有迎来终结的一天。

哥哥死了。

死于几率只有百万分之一的飞机失事。

那是我作为应届大学生在学校举行毕业典礼,哥哥说希望能够亲自见证这一刻,跟公司请了假,特意地从外地坐飞机来探望我。

然后,飞机失事发生了。

飞机上的乘客全部死亡。

是的,无论再怎么强调飞机是多么地安全,但终究是有失事的风险。

但是他就是这么不幸,成为了那百万分之一。毫无预兆,只是突然地而又突兀地在天空绽放的火花中,消失了。

只留下上飞机前的“照顾好你嫂子”这样的话。

明明是刚发生不久前的事,我叙述的口吻听上去事不关己,如此冷漠,并非所谓的生性冷淡或者与哥哥关系不好,恰恰相反,仅仅只是所有的泪水与痛苦已经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,在为期两天的自闭与自责中发泄殆尽,再无气力。

同一宿舍的室友们也努力地安慰我,我才艰难地从险些脱离社会的边缘中回归近似正轨的道路。

啊,事到如今,痛苦也好,悲伤也好,只不过无用功。

还记得等我结束了毕业典礼,在葬礼上,时隔数月见到千依的时候,她一袭黑色长裙,那原本温柔的瞳眸里满是疲惫与悲痛。

天空阴云满布,昏暗无光,也为千依的脸上添上一份阴霾。

就像是为了衬托那份悲伤的情绪,合乎气氛,在阴沉的氛围下,下着延绵的细雨。

雨点溅落在雨伞上,再沿着雨伞的弧线,沿着雨伞的伞面,再一次滴落在墓地凹凸不平路上的水洼中。

就连自己存在过的证明也没有留下。

伴随着那样冷冽的寒风攀过手掌,穿过指缝,刮过脸颊,尽情地肆虐在自己的身上。

轻轻朝没有撑着伞的右手的掌心呼了一口热气,以求得一点温暖。

水汽在与空气的霎那,凝结成白色的雾气,升腾在雨幕中。

这才稍微能够认识到,已经进入到冬天了,所以空气变得寒冷起来。

身穿的西装并不能帮助自己抵挡那份独属于冬天的温度。

她似乎注意到我的情况,凑近,轻声问我。

“没事吧,小楚?要不要我把自己的围巾给你。”

“不用,嫂子。”

但即使我这么说,她似乎注意到我冷的有些瑟瑟发抖,默默地贴近我的身体。

但即使如此,也并不能完全地驱散那份心底的寒冷。

我把那只空出的手放入西服的衣兜里,站在她的身边,守候在在墓前。

墓碑上有着一张灰色的,黑白色调的照片,上面是一个年轻的,看上去相当温柔的男人。

和我长一模一样,分毫不差。

可以说,就是另一个我。

我看着墓碑上,那永远定格在在这一瞬,再也不会有任何其他表情的“我”,强忍着内心的悲痛,接过同行友人手中的花,将在花台上放上了自己所献上的花束。

在那石质的墓碑上,像是努力去抚平亡魂一般,轻巧地在墓碑上刻着——

楚家长男。

楚白。

--

“起床了,楚门。”

很好听,很熟悉的声音。

有些遥远,但是又像是隔着一层木板。

双眼先于意识睁开了。

睁开眼首先映入视线的是纯白到让人放弃思考的天花板。

理所当然,如果并不是天花板而是什么被原始丛林环绕的草丛,那自然是穿越到异世界了。

很可惜,在并没有魔法的,淳朴到让人难免会失望的现实,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。

视线穿过敞开的门隙,可以窥见嫂子做饭的身影。

我和嫂子开始同居了。

不,怎么说呢,本来也是和哥哥以及嫂子的同居状态,所以其实这么说有些误解。

准确来说,是只有我和嫂子的同居生活。

我晃了晃头,让自己努力振作些,才匆匆地从床上起来,随意地套上了休闲的灰色卫衣与黑色休闲裤。

嗯,灰色和黑色,据心理学研究说,灰色,黑色,白色,是乖僻人群最爱的颜色,说不定其实我潜意识里有些排斥接近他人也说不定,当然,更多的其实是不想引起注意。

毕竟我是个社交困难,个性孤僻的家伙。

这么想着,我拉开了房门,恰逢嫂子正在做早饭,将饭菜端上桌。

“早安,小楚。”

“啊……早安,嫂子。”

“昨晚睡的还好吗?”

“还好……”

如果没有做有关哥哥葬礼的梦的话。

“那,先去洗个脸吧,刚起来,洗完脸来吃饭哦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我坐在了餐桌上,而嫂子则转过身,似乎还要去端菜。

来到洗手间,将粉红色的毛巾放回原本挂着的地方,将自己的毛巾取下,毛巾还有些湿润与冰冷,在南方的湿冷下,即使过了一晚上也没有干已经是常事了。

那份冰凉感在指尖与手掌间扩散开来,让我尚未睡醒的脑子更加清晰了些。

但是,果然还是希望南方也能够装暖炉呢。

至少起床不会这么难受。

毛巾没入热水,就连因为毛巾变得有些冷的手也变得暖和起来。

简单地进行了个人卫生后,从洗手间出来,千依已经将早饭做好。

第三人的餐具在自己视野里突兀到让人不适。

我本没有强迫症,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凭空多出一人餐具这一点理所应当。

站在洗手间门口犹豫许久,千依见我并没有说话,开口问我。

“怎么了,小楚?”

“嫂子,今天有人要来吗?”

“诶?”

显然千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。

“你在说什么呢小楚,家里只有两个人哦。”

“啊……”

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,为什么要摆三个人的餐具呢?

我欲言又止。

“那,那边多的餐具是……?”

我有些不确定地指向多出的碗和筷子,千依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
“对啊,只有两个人,为什么我要摆第三个人的餐具呢。”

小小的脸蛋上满是困惑,然后就像是想到什么似的,忽然开口。

“啊……原来如此吗?”

难道她搞忘今天其实有人要来吗?

也对呢,毕竟是嫂子,毕竟有些天然呆,当然我也不是说不好,不如说天然呆也可爱呢。

“唔,一直以来我都习惯做我,楚门,还有你哥哥的饭,还有拿餐具,一时间没改过来……”

低垂着眉眼,眼中的伤感显露无遗。

“啊……”

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。

我望着有些伤感的千依,想要试图缓和这让人难受的氛围,但是纠结许久,最终也只能道出一声:“抱歉”

“唔,没什么啦!你才是,楚门,哭丧着脸,不可以这样哦,毕竟楚白要是看到,可是又会说教你的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共情感,同理心,她总是这样无论自身的情况多么糟糕,都会优先去考虑他人的情况。哈,也难怪哥哥会和她在一起。

……那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,也无法理解的。

不,现在并不是像这个的时候。

我试图露出让她不那么担心我的笑容。

眼睛和嘴角互动,想要让自己稍微看上去正常些,至少……我是说至少,让她别那么担心我。

可惜到最后,无论如何,也构筑不出来,应该有的笑容。

只是相互说不出话地,无言地对视着。

只是苦涩的情感在胸腔发酵着。

无处可去的痛楚不断地交织。

实际上,我也好,千依也好,我们都清楚,逝去的人不会再度回来。

正因为如此,我们必须前进,但是——

实际去做的话,又会痛苦到无以复加。

并不是所谓的无病呻吟,只是那份对失去之人的思念仍然残留着。

我最后也只是,叹了口气。

“……吃饭吧,再不吃就凉了。”

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。

“……嗯,好哦。”

她点了点头,开始动起筷子。

“别光吃菜,嫂子,肉也要吃。”

“你才是,小楚,要好好吃饭哦!”

“好,知道了,一定一定。”

好歹,带着哥哥的那份,好好活下去。

好好地照顾千千依。

那大概是我能够为哥哥做的,仅存的事情了。

看着再度表情缓和下来的千依,我如是想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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